众所周知,每天早晨起床之前的第一件事情是——
铃铃铃……啪!
将床头那个吵得跟一只发了情的母猫似的闹钟按死之后,我艰难地睁开了眼睛,入目的是熟悉的棕色木质天花板。
坐起身子,我伸手抓过摆在床头的黑色圆框眼睛,然后抓了抓头皮——挠下来几根头发。
“哦,谢特……”最近通宵的次数似乎有些多了,看来今晚得好好调整一下作息。
虽然到时候多半会忘记就是了,我一边想着,一边慢悠悠地挪到床边,两条腿晃荡着,踩在了摆好的拖鞋上,瞥了一眼角落里脱落的墙皮,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,拉开了衣柜的门。
白色衬衫,宽大的黑色西装裤,棕色领带,我几乎每天都是这一套打扮,除了领带的颜色不太一样。
拉开盖得严严实实的窗帘,明媚的阳光透过床边的落地窗照了进来——今天是个晴天,然而当那平常无奇的阳光普照在这座“雾都”上时,却显得弥足珍贵。
只是似乎某人不太喜欢这种天气,双臂猛地一合,将厚实的窗帘重新拉上,只留下一丝缝隙,我站在窗边的落地镜前,整理着脖子上的领带,两眼疲惫地半阖着,打量着镜中那张熟悉的面孔:黑色的披肩长发乱糟糟地炸开,大大的眼睛半眯着,小巧秀气的鼻子上架着一副黑色圆框眼镜,眉毛似两弯细细的柳叶,眉头微微上挑,眉尾稍稍倾斜,使整张脸多了一丝化不开的忧愁与悲悯——如果忽略那两个大大的黑眼圈,苍白的皮肤和乱糟糟的头发的话,这张小巧的亚洲女性的脸确实算得上是惹人怜爱,男女通吃。
“可惜长了张嘴。”除我以外别无他人的房间内传来了一句讥讽声,那音色如用一只刚死了五天的活尸的声带发出的一般,干涩而粗糙,使我本就因为通宵而烦躁不已的情绪有些克制不住了。
“闭嘴,萨麦尔。”我拉好领带,又从裤子口袋中抽出一条酒红色的缎带,将乱七八糟的头发稍微梳理一遍后,绑成了披肩的单马尾。
“嘴长在我自己这儿,闭不闭上可由不得你。”
“信不信我把你的嘴巴缝上,你这喋喋不休的基佬。”打开卧室的门,踢踏着有些过大的拖鞋,我步入盥洗室中。
“如果你能做到的话,我大可恭候。”
“最后再警告你一次,我现在心情很差,你最好乖乖闭嘴。”我左手提着牙杯,右手摆弄着牙刷,嘴里吐着泡沫,含糊不清地回嘴道。
“所以我说了,有本事你……”
砰!
我将手里的牙杯猛地砸在了洗漱台上,张嘴吐出嘴里的漱口水后,抬起头望向了台上方的镜子。
仍旧是那张满脸疲惫的脸蛋,除了背后多了一个全身上下乌漆嘛黑,穿着红色西装,打着红色领带,脸上一片模糊的不明生物。
我望向对方那并不存在的五官,语气随意地说道:“行啊,可以啊,你接着说吧,不过,往后数三个月你都别想吃到粟米粒了,我说到做到。”
那声音的主人,或者准确地说,那只寄宿在我体内的恶魔沉默了——这家伙怪得很,平时的食物除了各种生物的灵魂外,最爱吃的就是粟米粒了,如果放开给他吃,他一天能吃至少十包。
“行吧,你赢了,满意了吧?卑鄙的人类。”
“哼,好搞定的恶魔。”
我走出盥洗室,晃晃悠悠地踏进厨房,准备冲今天的第一杯咖啡,顺便再做一个三明治作为早餐和午餐——事实上,有时候胃口不太好的话,一个三明治我能吃一整天。
而在我忙着动手的时候,恶魔又开始逼逼叨叨了:“……我不得不纠正一下你刚刚说的某个观点,你要知道,恶魔是没有性别的,不存在有恶魔是基佬这种说法,我只是……”
“恶心,我在做饭,闭嘴。”
“所以说你们这些……”
“闭嘴,萨麦尔,粟米粒。”
“……行,OK,我闭嘴,您随意。”
片刻之后,我端着一盘小巧的三明治与一壶咖啡站在了餐桌前,正当我准备作下好好享用这一顿还算丰盛的早餐时……
咚咚!
沉闷的敲击声自门外传入我的耳中。
“……欸?”为什么会有人在这个时间敲响我家的门?
有古怪……
“我来了!请稍等。”
我放下手里的食物,一边回应了一句门外的访客,一边蹑手蹑脚地抄起刚好摆放在餐桌上的水果刀,随后轻轻地站到了门边,那只多嘴的恶魔在这种情形下很识趣地闭上了嘴巴。
此刻,我内心里最后悔的一件事是:我为什么不装一个有猫眼的门呢?
硬着头皮将门拉开一个恰好够我露出一个眼睛的细缝,我站在门后,变换着脑袋的角度,试图尽可能地将门外的事物映入眼帘。
然而,入目的并非是什么持着枪械或是利器的恐怖分子,也不是长的奇形怪状的超自然生物,而是……
我弯下腰,双手按着膝盖,迷茫地望着地上那件物事。
一个包裹。
一个牛皮纸包裹。
我伸手把它提了起来,别说,还有点沉,从外面摸起来,里面装的像是一个……盒子?
我将包裹捧在手上转了一圈,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,除了“收件人:陈”这一句话以外,什么都没有。
会不会是寄错了?虽然我也姓陈,可毕竟上面只写着“陈”。但是这玩意儿都寄到我家门口了,说不定真是我的……
我关上门,抱着包裹走回餐桌旁,一时间有些迷惑。
“一个包裹?还有人会给你这种人送东西?这世上的稀罕事儿可真多……”萨麦尔见没什么状况,又开始说个没完了。
“什么叫‘我这种人’?”我翻了个白眼。
“快拆开看看,说不定是哪个小伙子送的呢。”恶魔的话语中夹杂着莫名的兴奋。
“我倒更希望是某个女孩子送的……”我无奈地嘟囔了几句,准备直接用刚刚的那把水果刀划开封好的牛皮纸,然而……
咚咚!咚咚咚!
敲门声再一次响起,只不过这次的更加清脆,也更有节奏感。
“哦,我的上帝呐……今天这是怎么了?”我忍不住用手按住额头,有种想爆粗口的冲动。
“就不能让我好好地吃个早饭,然后度过美好而又颓靡的一天吗?”
咚咚咚!
敲门声坚定地回绝了我的抱怨,毅然决然地催促着我的脚步。
“我来了!请不要敲了。”大声地回应过后,我走向了玄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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